春日办公室

  
  
 春日办公室
 诗/李杨白梦
 
 当员工长到35周岁时,他们那时
     成熟得
 令人迷醉。他们花了
 几年乃至过十年的时光,陪着公司
 渡过了惊心动魄、曼妙无比、尔诈我虞、
 甘甜若蜜、无聊漫长的时光。他们那时
      和老林里过百年树龄的古树一样
  在公司的格子工位里特别显眼:皱纹、
  白发、地中海、疲惫、狡诈、恶意。他们
 跟着公司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办公室——
 从创业共享工位,到有蟑螂的破房子,到
 光鲜敞亮的大办公厅,一直跟着你,他们和
 其它同事都不是朋友,但和这些同事一起
 一直陪着你走,走过了扩张、走过了破产;
 但他们不会一直陪着你走,他们也会
 眼着别人走,使用一样的忠义和激情
 给新的老板交上新的业绩,就为了
 把他们的工位从前一家公司
 搬到你的公司里。他们的工位
    装修得
  令人迷醉。有他们的女儿的绘画
  或者你颁发的嘉奖奖章,有他们喜欢
  的动漫手办,有来自他们或他们朋友家乡的
     茶叶,有他们十几年没换过牌子的烟,
  这个工位的角落离他们的家有二十公里之远
  却无缝地衔接着。他们就这样在你的公司里
  慢慢地 却又很突然地长到了35岁
  在这片春意盎然的办公室大厅里,随着
  中央空调派发的春风左右摇曳
     光影交错,如梦似幻。时间如一条
   连续的跳跃闪电,每天为每个人多老一天。
  然后人事经理来了,还有评定他们业绩的
  主管,他们和他们会去一间安静的会议室
   聊裁员的赔偿事项。这个谈话的气氛
   取决于你——他们会非常贴心。你可以顺从
   也可以反抗。没关系的,你面前的那份协议
   都适用,你可以签字,也可以不签字——
   他们会把协议寄到你们家,完成通知。
   你会吵闹起来,哪里不会有一些人选择
    吵闹起来呢?林间的山雀、滂沱的大雨、
    海浪撞击着岩石、死亡前的不甘心,都有
    声音。甚至你只需要伏低去听,听野地里
    雏菊绽放的那一刻,花开都是有声音的。
    请你配合一下,这个办公室会永远
    春意盎然的。永远会有一批更年轻的鲜花
    加入这个公司,他们会被安排在
    一个个干净的工位里——
    在这个工位里,这些年轻人
    会继续成长着,为这些工位
    加添新的物件,饶有趣味。他们会花
    很多时间去成长得令人迷醉,
    他们会让这间办公室大厅,永远
    春意盎然。
     
     2025年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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